周恩來與賀龍為何在宴會上爭相飲酒？

　　我和賀龍1942年結(jié)婚后，就不斷聽他談起以前的經(jīng)歷，特別是在“文革”中，賀龍和我被關(guān)押期間，對我談的更多，其中有不少是他與周恩來同志的交往。

　�。ㄒ唬�

　　周恩來與賀龍第一次見面，是在“八一”南昌起義前，即1927年7月28日的傍晚，由周逸群同志陪同，周恩來到了賀龍駐地。當(dāng)時賀龍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軍長。在談話中，周恩來分析了形勢，談了共產(chǎn)黨對政局的看法和主張，精辟的見解使賀龍思想上豁然開朗。經(jīng)過多年的探索與實踐，賀龍在此以前已經(jīng)認識到只有中國共產(chǎn)黨才能救中國。因此，當(dāng)周恩來和盤托出“八一”南昌起義的計劃，并且要賀龍擔(dān)任起義軍總指揮時，賀龍激動地向周恩來表示：組織上叫我干啥我干啥，我一切服從黨的決定。

　　“八一”南昌起義后，1927年9月初，賀龍在瑞金的一所學(xué)校里加入了中國共產(chǎn)黨。入黨介紹人是周逸群、譚平山。周恩來在賀龍入黨宣誓儀式上講了話。大意是組織上對賀龍同志是很了解的，他由一個貧苦農(nóng)民經(jīng)過斗爭，變成為國民革命軍二十軍的軍長。多年來，他積極追求真理，很不容易，是經(jīng)過考驗的，是信得過的！

　　賀龍入黨后，和周恩來等一起，率領(lǐng)起義部隊共3個師，一直打到廣東流沙，但因敵強我弱，寡不敵眾，彈藥缺乏，部隊打散了。在十分危急的關(guān)頭，周恩來在流沙，親自主持召開了一個會，分析了形勢，并決定：賀龍等凡有名望的同志，迅速轉(zhuǎn)移到上海。

　　按照黨的指示和恩來的叮囑，賀龍與劉伯承、林伯渠、彭湃等包了一個小劃子先到香港，1927年11月輾轉(zhuǎn)到了上海。恩來已先行一步到達上海，在黨中央工作。賀龍一見到恩來同志，感到非常親切，心里有好多話頓時都涌上心頭！想到自己帶的部隊被敵人打散了，只剩孤身一人，心情十分沉重。恩來語氣溫和地說：賀龍，你的頭很值錢嘞，國民黨可懸賞十萬大洋捉你。賀龍緊緊握著恩來的手說：我是在黨處于困難時參加革命的，不論在任何情況下，都跟著黨走。恩來說：“你先在這里住下，對于你的工作，我已做了考慮，我們有責(zé)任保護你。你可以考慮一下，是不是借此機會先到蘇聯(lián)，學(xué)習(xí)學(xué)習(xí)軍事。”當(dāng)時賀龍對那時的失敗很不甘心，覺得自己托槍托了半輩子了，還是繼續(xù)托槍的好。早在北伐時，賀龍就與周逸群相處得很好，無話不談，這時兩個人住在一間房子里。當(dāng)談到今后去向時，賀龍胸有成竹地說：湘鄂西、四川、云南、貴州，這一帶的地形，我都熟悉，特別是在湘鄂西，要組織隊伍，沒有問題。從工作的需要出發(fā)，我還是適合去湘鄂西拉隊伍，搞武裝，建立紅軍，我想找恩來談?wù)劇?br />
　　當(dāng)賀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周恩來時，恩來沉思了一會兒，說：我同意你去湘鄂西，但我考慮的還是你的安全問題，現(xiàn)在情況這么危險，敵人搜索得很嚴，這一路上，你怎么從上海走出去？聽了恩來一席話，賀龍非常感動，從內(nèi)心敬佩恩來考慮問題細致、周到。

　　臨行前，周恩來約賀龍和周逸群吃了一頓飯。恩來告訴賀龍，給他派了七八個人，組成一個小班子，有周逸群、盧冬生、李良耀等，由周逸群擔(dān)任湘鄂邊前委書記。賀龍了解、信任周逸群，和周逸群在一起，他覺得心里踏實，非常高興。出發(fā)前，周恩來緊緊握著賀龍的手，一再叮囑他一定要注意安全，到了湘鄂邊，有什么事要及時和中央聯(lián)系。

　　周恩來對賀龍的關(guān)心，還表現(xiàn)在對其親屬的關(guān)懷上。1927年11月，賀龍到達上海之前，恩來就派人到武漢把賀龍的家眷接來上海，并妥善地安排了住處。一次周恩來和賀龍談完工作后，非常親切地說：“你去看看你家里的人吧，他們住在霞飛路�！甭犃硕鱽淼脑�，賀龍愣住了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，剛到上海，周恩來已把他的家眷接來了。賀龍深深地感到組織上對他從政治到生活，真是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。

　　離開上海后，賀龍和周逸群先到湖北省委，找到郭亮同志接上關(guān)系，以后，在黨組織的掩護和幫助下，子1928年春到了湘鄂邊，在桑植一帶組織了紅四軍。他一邊打仗，一邊做群眾工作，表現(xiàn)得非常勇敢、堅強。他深記周恩來臨行前的囑咐，不斷派人或用書信形式向黨中央請示報告他們開展武裝斗爭，建立革命根據(jù)地的情況和問題，表現(xiàn)了對黨的忠誠和極嚴格的組織紀(jì)律性。黨中央、周恩來對賀龍非常關(guān)心，在聽了盧冬生的報告和收到1928年底賀龍捎來的信件后，于1929年3月7日，周恩來代中共中央起草了給賀龍同志及湘鄂西前委的指示信，既肯定了他們開創(chuàng)湘鄂西革命根據(jù)地的成績，又對于湘鄂西蘇區(qū)的發(fā)展做了具體指示。這使賀龍倍加感到黨的溫暖。他說：我在舊軍隊中工作了那么多年，雖然汪精衛(wèi)見過我（賀、汪都是同盟會會員），對蔣介石的人，北伐前我也有過接觸，但是我就沒有見到過象周恩來這樣的人。我參加共產(chǎn)黨前，天天拖著隊伍防備被別人吃掉，參加了革命隊伍后，我確實感到黨的關(guān)心、溫暖，我決心要把自己的一切貢獻給黨。

　　在湘鄂西，賀龍和周逸群等人，按照黨中央的指示，依靠當(dāng)?shù)攸h組織，遍撒火種，發(fā)動群眾，開創(chuàng)了湘鄂邊革命根據(jù)地。他率領(lǐng)的紅二軍團，英勇頑強，機智善戰(zhàn)，不僅多次粉碎國民黨反動派的“圍剿”，而且同來自黨內(nèi)的“左”傾機會主義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。1933年12月，賀龍經(jīng)請示中央分局后，處決了蔣介石乘革命處于困難時期派來的說客熊貢卿，徹底粉碎了蔣介石的策反陰謀。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1949年10月建國后，黨中央對于那些曾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(yè)同中國共產(chǎn)黨密切合作的民主人士作了適當(dāng)安排。貴州李仲公（原是蔣介石手下的說客）找到周總理，以他是貴州人，熟悉貴州情況為條件，提出他應(yīng)當(dāng)省政府主席。周總理說，你想當(dāng)省主席，意見嘛你可以提，但是我們要統(tǒng)籌考慮、研究。周總理再三向李講道理，怎奈李賴著不肯走，百般糾纏。恩來同志忽然想起，賀龍了解李的底細，于是通知賀龍馬上到總理辦公室來。李仲公沒防備，一見虎虎生風(fēng)的賀龍來了，頓時如坐針氈，非常不安，表現(xiàn)得很不自然。周總理故意問賀龍：“這位是李仲公，認識吧？”賀總說：“豈止認識，我們還是‘老朋友’呢！”恩來同志有意告訴賀龍，他們正在談李的工作問題，李想當(dāng)省主席。賀總知道恩來同志是在向他示意，賀總對李說：“李仲公，沒想到在這兒見到你了！1926年，我們北伐準(zhǔn)備打河南時，你到我的部隊干什么去了？（當(dāng)時李是蔣介石派往賀龍部隊搞策反的說客。）我開始是在劉湘的公館請你吃飯，以后我們還打了麻將嘛。對不對？”李趕緊點頭答道：對，對，確有此事。賀龍接著厲聲問：“打麻將以后，你坐什么車走的？我在外也已給你準(zhǔn)備了些的車子嘛，你怎么竟跑到唐生智那兒去了？（由于李搞擁蔣反共的策反，被賀龍抓了起來，送往當(dāng)時武漢政府唐生智的司令部）你當(dāng)年可沒做好事��！”李見老底被揭，頓時嚇得直出冷汗，連聲說：慚愧，慚愧。見此情形，恩來同志雙手交叉抱肩，哈哈大笑，邊笑邊風(fēng)趣地說：“噢，原來你們是‘老朋友’了�！�朋友’相逢，你們還有什么再說的？”李自知無趣，趕緊告退。后來李仲公是國務(wù)院參事室參事，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，為此銜恨對賀龍進行報復(fù)，偽造了所謂賀龍向蔣介石的求降信。林彪、“四人幫”反革命集團藉此對賀龍同志進行了十分殘酷的迫害。

　　1957年，我國和緬甸關(guān)系很好。緬甸總理吳努來我國昆明訪問，周總理要賀總陪同，前往昆明。由于吳努出訪帶著夫人，周總理說：“薛明也去，雙方都有夫人�！碑�(dāng)時我在北京市委工作，為此請了假。我們住在昆明湖濱招待所里，過幾天，周總理來了。我們每天都在一塊兒吃飯。當(dāng)時昆明市正發(fā)生流行性感冒，第一天吃早飯時，周總理說：“薛明，給我一杯酒。”我說：“總理，早上起來不要喝酒吧？”周總理聽后笑著說：“唉，你不懂得，你們要預(yù)防感冒還吃那么多藥，我這是消毒，是在預(yù)防感冒，這就沒說的了吧？”我還是半信半疑的，問：“能喝嗎？”他說：“給半杯，就給我半杯。”當(dāng)我斟滿一杯酒，雙手遞給他時，他笑著說：“小超是不主張我喝酒的�！闭f完又緊接著問：“你們兩位有聯(lián)系嗎？聯(lián)系上了沒有哇？”我馬上說：“下午，我就給鄧大姐打電話�！痹陔娫捴形腋嬖V鄧大姐，恩來同志身體很好，他身邊的工作人員照顧得很周到。鄧大姐聽了非常高興。

　　中緬雙方會談簽訂了新的邊界條約后，云南省為歡送吳努總理，組織了規(guī)模盛大的宴會，很多少數(shù)民族的頭人也應(yīng)邀來了，他們見到周總理，非常高興，在宴會上頻頻為周總理敬酒。恩來同志也很高興，一連飲了三杯。賀龍擔(dān)心他喝多了，影響健康，連忙接過少數(shù)民族頭人敬的酒，說：“這杯酒是××敬總理的，我替喝，很感謝你們。”恩來同志深知賀總有糖尿病，也不宜飲酒，便說：“你別喝，這杯我喝。”賀總還是搶著要替恩來同志喝下去。周總理當(dāng)即向敬酒者說：“賀總是有糖尿病的，不能多喝啊�！毖鐣�上他們兩位互相關(guān)懷、互相體貼的情景，使在場的人深受感動。

　　宴會散后，回到招待所，上臺階時，恩來同志對我說：“賀總是不應(yīng)該喝酒的，今天喝多了，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呀�！苯又�又說:“你是1942年和賀總結(jié)婚的吧？”我說，“是啊，總理您的記憶怎么這么好啊。”他說：“我對賀總的了解可能比你還多。他是功臣�。∧憧梢�記住哇！你要照顧好他的身體。他今天多喝了幾杯，以后別喝酒了�！蔽液芨袆�，立即轉(zhuǎn)告賀總。賀總回招待所后，叮囑恩來同志身邊的工作人員：“總理今天喝多了，要注意他的身體�！毖鐣�上二人爭相飲酒，回來后又互相關(guān)照，此事至今我仍記憶猶新，尤其是周總理講的話意味深長，我一直銘記在心。

　　晚上，又舉辦了歡送吳努總理的文藝晚會。晚會上演員們精湛動人的表演，不時激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。演出結(jié)束后，恩來、吳努、賀龍等上臺接見演員，祝他們演出成功。

　　周總理和演員們握手祝賀之后，也不知什么時候戴上了一頂十分別致的用白布條纏成的小帽，只見他手提花籃，翩翩起舞了。他莊重的儀表，瀟灑的舉止，熟練輕快的舞步，博得一陣陣的掌聲。周總理一跳舞，臺上的演員們也歡樂地和著他的舞步高興地跳了起來，樂隊的同志立即奏起樂來了。吳努總理見周總理跳得這么好，也試著跳了起來，嘴里一再說：“總理，您太熱情了。”賀總也跟著跳起來。看到這動人的場景，觀眾席上掌聲嘩嘩地響了起來，后邊的同志們站到凳子上鼓掌，掌聲經(jīng)久不息。

　　第二天送走了吳努總理，云南省請恩來同志作報告，地點是在一個開闊的廣場上。賀總陪同恩來同志一塊去，我跟在后面。事先安排由警衛(wèi)維持秩序，可是到了那里，人山人海，水泄不通。周總理到廣場上去作報告，要經(jīng)過一個高坡�？墒侨藗儬幭鄶D著要看總理，他怎么也過不去。見此情形，賀總急了，他怕擠壞了總理，便大聲說：“別擠了！怎么這么亂��？怎么這么不遵守紀(jì)律啊？警衛(wèi)都到哪里去了？快維持好秩序呀！”我當(dāng)時也為恩來同志的安全捏著一把汗，生怕擠壞了他。恩來同志很快站在高坡上，向群眾揮手說：“同志們，我今天是來看大家的，和大家見見面�！苯又�又說：“你們不是想看看我嗎？讓我過去嘛，過去站在臺子上，不就看見我了嗎？”他的話音剛落，人群忽地自動閃開了一條路。他大踏步地走過高地，登上了講臺。周總理講完話后，秩序井然，人們一點兒也不擠了。他最后站在一個小山包上，向群眾頻頻揮手告別，連聲說：“同志們，再見，再見！”全場掌聲雷動。記得那夭，萬里無云，陽光燦爛，周總理向人們招手時，那神采，那風(fēng)度，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。人民是那樣深深地?zé)釔壑�總理�?br />
　�。ㄈ�）

　　解放初，賀龍擔(dān)任西南軍區(qū)司令員。1954年大軍區(qū)撤銷，調(diào)到北京后，賀總和恩來同志的接觸就多了。

　　賀總對恩來同志特別尊重。每次恩來同志來，賀總一聽見他的汽車響，就一邊大喊：“總理來了！總理來了！”一邊呼呼地穿過長長的走廊跑去迎接恩來同志。落座后，賀龍坐沙發(fā)總是偏著坐，欠著半個身子，以示對恩來同志的尊重。只要是我在家，賀龍就大聲喊:“薛明，薛明，來給總理倒茶�！倍鱽硗�志是喜歡喝茶的。家里有幾種茶葉，我總是倒兩杯，放在總理面前，好讓他嘗一嘗，哪杯好喝。

　　群眾對老一輩是怎么生活的，了解得很少，很多青年人更不知道。那時請吃飯沒有叫公家掏過錢的，都是由個人負擔(dān)。

　　記得“文化大革命”前，我們陪著周總理吃了一頓飯。那頓飯是聶總（聶榮臻）請的客。請客的原因，說起來也很簡單。幾個老總聚在一起閑聊，賀總便跟聶總開玩笑，說：“聶老總，你請客吧。”聶總滿口應(yīng)允。吃飯時，大家都很客氣，特別是陳老總，顯得非常拘謹。因為張茜關(guān)心陳總的健康，平時限制他吃肥肉。恩來同志有意把張茜支走，笑著說：“張茜呢，你去告訴服務(wù)員，我們這些人想吃點素菜、小菜，特別是陳老總，要吃點素菜、小菜�！睆堒缫蛔�，聶總、賀總趕緊給陳總夾了幾塊回鍋肉。陳總剛吃了兩塊，張茜已回轉(zhuǎn)來，見陳總盤里還有塊回鍋肉，聶總趕緊打圓場，說：“就這一塊了，讓他吃了吧。他自己不吃，是我們讓他吃的�！标惪偤苡哪�地說：“好吧，就最后這一塊了�！睆堒珀P(guān)心地邊說邊用胳膊碰陳老總，恩來同志非常坦然地把手擺在桌子上，一邊笑，一邊用手輕輕地敲點著桌子，很隨便地說：“有意思，有意思�！鄙酝Ａ艘粫�兒，又說：“張茜呢，我也給你說幾句話。一般老年人，特別是肥胖的，都不適宜吃肥肉。我也不贊成吃，醫(yī)生也告訴過我。但是偶爾吃上一兩塊，也不要緊，不會發(fā)生多大問題，你放心。比方說，醫(yī)生只叫我吃蛋白，我就不喜歡吃蛋白。我蛋黃、蛋白一塊兒吃。蛋黃里有膽固醇，但也有卵磷脂。肥肉一塊也不能吃，那是形而上學(xué)嘛！還是不要硬性規(guī)定，我看平時不吃也可以，如果想吃時少吃一點，也沒什么關(guān)系，要靈活一點�！倍鱽硗�志分析形而上學(xué)弊病的話很在理，大家頻頻點頭稱是。

　　恩來同志說完后，聶總緊跟著說：“我們幾個經(jīng)常一起外出。我總結(jié)了一下，發(fā)現(xiàn)還是薛明的方式比較好。”恩來同志也接上去說：“我今天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吃飯時薛明也不說話，賀總也很自覺，是養(yǎng)成習(xí)慣了吧？”我忙說：“是他自己不吃�！笨偫盹L(fēng)趣地說：“嗅，你也許還有別的辦法，桌面上不講，等回到家里再上課，單個教練吧？”一句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。

　　當(dāng)時，周總理和幾位老帥都已年過花甲，關(guān)系這般融洽，在一起吃飯談笑風(fēng)生的情景，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1952年底，國家體委正式成立，賀總當(dāng)了體委主任。周總理對體育事業(yè)非常關(guān)心，連體育館怎么設(shè)計，也多次和賀總一塊商量研討。

　　1961年，我國乒乓球隊在第26屆世界乒乓球錦標(biāo)賽中榮獲男子團體、男子單打、女子單打和雙打冠軍，舉國歡慶，總理、陳總、賀總、彭真等同志都非常高興。球剛打完，彭真市長就舉行了盛大的宴會，宴請各國運動員。休息時，張茜、張潔清和我等女同志在場。張茜提議，以后每次得了冠軍，都應(yīng)有所表示，在場的人輪流請客。大家均表示同意。

　　1963年4月，第27屆世界乒乓球錦標(biāo)賽，我國男子隊以五比一勝日本隊，蟬聯(lián)世界冠軍。

　　這次是周總理請吃飯，大家都很高興。陳毅、賀龍都去了，見了運動員，紛紛向他們祝賀�？偫砻銊钏麄儭皠俨或�，敗不餒�！背酝觑埡�，運動員們高興地圍在總理身邊，說開始打球很緊張，一想到為國家爭光，就拼死打，終于打勝了。記得陳總吃完飯，用餐巾一抹嘴，兩手一攤，用濃重的四川話說：“水果嘞？”大家告訴他，今天沒水果時，他說：“沒有哇，沒有就算了�！�

　　第28屆世界乒乓球錦標(biāo)賽，我國乒乓球隊又得了冠軍。這回輪到我們家請客了。賀總向體委的同志說：“上次總理請客是四菜一湯，自帶糧票，這次不能超過總理的規(guī)格，其他備什么菜我不管，可千萬別忘了‘紅燒獅子頭’，我就要這個菜�！币驗檫@是周總理喜歡吃的菜。

　　周總理對運動員們很關(guān)心，對他們的技術(shù)進展情況也很關(guān)懷。有一次，下圍棋的運動員和乒乓球隊員都到了陳總家。陳總談笑風(fēng)生地和運動員們盡惰地交談。這時周總理也來了，他風(fēng)度源灑，講話很風(fēng)趣�？偫碓诤瓦\動員交談著，忽然話題一轉(zhuǎn)，便談起中央準(zhǔn)備取消軍銜的事，總理說：“取消軍銜他們（指賀、陳）都是同意的。張茜、薛明你們兩位的意見如何？發(fā)表發(fā)表�！蔽覀z齊聲回答說：“同意，同意�！笨偫砺犃撕芩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，說：“真同意了？同意了就好。同意了，那元帥夫人可就當(dāng)不成了�！比∠�軍銜，都是普通一兵，那時中央有那時的考慮，中央作了決定，老帥們都擁護。總理在談笑聲中就做了元帥夫人們的工作。

　�。ㄋ模�

　　1966年夏天，“文化大革命”剛開始不久，林彪一伙就誣陷賀龍是“黑線人物”，“要篡黨奪權(quán)”。之后，康生、江青分別到北京師范大學(xué)和清華大學(xué)誣陷賀龍調(diào)兵搞“二月兵變”，煽動學(xué)生造賀龍的反。從些，我就有安寧過。家被抄，孩子們也躲到親友、同事家里去了。同時，體委造反派也鬧起來了。

　　1966年12月24日，體委造反派斗榮高棠那天，賀總?cè)ソ涌偫硪粔K去體委。見面后，總理親切地握著賀總的手說：“你血壓高，我還是建議你休息�！蔽覀兩钪�總理是為了保護賀總才提了這個建議的，但由于賀總對突如其來的“文化大革命”起因不清楚，對全國亂成這個樣子不理解，又感到不放心，覺著不應(yīng)該休息。他說：我干了一輩子革命了，怎么怕群眾呢？把我保起來不行，還是想工作�？偫韽馁R龍猶豫的眼神中看出賀總心有疑慮，便誠懇地說：“工作我替你頂著，不要緊。你休息吧，保重身體第一。”原來體委的造反派對賀龍也是糾纏不休的，聽了總理的指示不敢違抗，也就同意賀總休息。

　　1966年12月25日晚，總理身邊的工作人員把賀總和我安排在釣魚臺住。我們剛住了一個晚上，第二天清早，就接到總理辦公室來的電話，叫我們馬上離開那里。原來康生、江青也住在那里。按總理安排，我們轉(zhuǎn)到新六所住。12月28日，賀總參加了毛主席主持的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。但是體委、政治學(xué)院的造反派很快知道了我們的住處，又跟蹤到了新六所，整天鬧得不可開交，要揪斗賀龍。東交民巷的家也被造反派進駐了。賀總很氣憤，說：“群眾還不知道我呀，我也了解群眾。我不怕，我要回去一趟。”我跟賀總的警衛(wèi)員楊青成說：“是總理安排我們住在這里的，要回去，還是告訴一下總理好�！�

　　1967年1月9日，賀龍到西華廳見到周總理，講明情況后，總理說：“你不要去，我頂著�！闭f著他馬上把電話接到東交民巷我家里，嚴厲地對造反派說：“找你們的頭頭，我是周恩來。我是總理。你們到賀龍家里去，呆在那里，這不好吧？這不象樣子嘛！你們趕快搬出來！有什么事跟我說，今晚7點鐘，我在大會堂接見你們！”總理講話后，他們馬上就撤走了。當(dāng)時的天下要沒有總理支撐真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子呢！總理又給賀總說：“不去，不管他，你不要接他們的電話�！�

　　當(dāng)時正是“一月風(fēng)暴”，社會上很亂，總理對賀總的安全放心不下，1月11日凌晨，又安排我們兩人住在他家西華廳的前廳。床是我們到后臨時搭的。在西華廳住時，我和賀總親眼見到了總理日夜操勞的情景，他天天夜間出去工作。我和賀總都睡不著。每天黎明前我和賀總都趴在窗臺前，盼著總理早點回來。當(dāng)時正值隆冬，分外嚴寒，每天天快亮?xí)r，才看見總理的汽車緩緩地從外邊開回來。總理太疲乏了！太勞累了！看到這些，我和賀總心里難受極了。林彪、“四人幫”一伙對老帥們采取冷攻，對總理是搞熱攻，車輪戰(zhàn)，使他不得休息。

　　賀總住在西花廳，心情很不安�？傆X得總理天天為國家操勞，他卻躲在西華廳休息，很不是滋味�？偫砉ぷ鬟@么緊張、勞累，有時還抽時間到我們的住處看一看，每次來后，都對賀總說：“你就安心住著吧�！庇幸淮�，總理坐著坐著，就說：“我就在這兒吃飯吧�！蔽冶愀嬖V服務(wù)員，把飯給總理端過來�？偫淼娘堃埠芎唵危瑑蓚�菜�？偫磉叧赃呎f：“我實在沒時間�！苯又�又說：“薛明，你給我念念報紙吧，我連看報紙都來不及。你給我念念報道，或當(dāng)天的社論�！庇謫栙R總：“你看過報紙了吧？”賀總說：“看過了�！薄澳俏覀儍扇艘粔K再聽聽。”我說：“我念得慢啊�！笨偫碚f：“我喜歡聽慢的，現(xiàn)在年紀(jì)大了，念快了，記不住。你就慢一點念吧。”總理一邊聽我念報紙，一邊吃飯。我邊讀著，邊想，總理啊，你吃飯都沒清靜的時候��！

　　“一月風(fēng)暴”的颶風(fēng)，也刮進了中南海。中南海里也分成了兩派。1967年1月19日，總理和李富春同志一起找賀總談話。總理說：“對于你的安全我負責(zé)。主席不是也說嘛，要保你。我也要保你。我想把你留下，但中南海這個地方也是兩派，也不安全，連朱老總的箱子都撬了。我給你找一個安靜的地方，去休息休息。你可能不習(xí)慣，也許過些時候就習(xí)慣了。你缺什么東西告訴我。”賀總和我雖然并不了解總理與林彪一伙斗爭的內(nèi)幕，但知道總理的處境太難了。談話結(jié)束后，總理緊緊握著賀總的手，難舍難分地說：“你先走吧，到秋天時我去接你�！鄙酝Ａ送＃�總理又說：“家里的事，我頂著。你就別管了，我已安排好了。你不要著急，楊德中護送你，夜間再走�！辟R總怎么也沒想到，此去道路坎坷，荊棘載途。他更沒想到，這次分手竟是和總理最后的訣別！

　　1967年1月20日凌晨3點鐘，我和賀總離開了西華廳，由楊德中和賀總的警衛(wèi)員楊青成護送，乘紅旗轎車朝玉泉山駛?cè)ァＬ烀擅闪習(xí)r到了玉泉山。后改乘小吉普車，這時車上就只有賀龍和我及護送我們的楊德中了。汽車一直開到香山附近的象鼻子溝。這是建在山腰間的一所平房院落，里邊的房子很不錯。除了擔(dān)任警衛(wèi)的戰(zhàn)士，就只有賀龍和我兩個人。

　　我們走后，林彪、“四人幫”一伙到處打探賀總和我的去向，多次鬧著要“揪斗賀龍”，要“打倒賀龍”，都遭到了周總理義正詞嚴的回絕。2月18日，總理囑秘書告國家體委造反派，總理不同意批斗賀龍同志，這是中央的決定。2月22日，總理繼續(xù)囑告秘書向體委傳達：“總理不同意召開大會批斗賀龍同志，因為中央至今未批準(zhǔn)此事�！�

　　剛到象鼻子溝時，楊德中不斷代表周總理去看望我們，他每次來，賀總都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不放，問楊：“總理好嗎？讓總理放心吧�！睏蠲看味嫁D(zhuǎn)達總理的問候，總理說，要活到老，學(xué)到老，改造到老，并囑咐賀總利用休息時間，好好學(xué)習(xí)學(xué)習(xí)，練練字，學(xué)學(xué)毛主席的著作。他還說，總理估計你坐不住，不習(xí)慣這個環(huán)境，過一段會習(xí)慣的。你若有事，找總理。自此，賀總真的練起字來了，練得還很認真。

　　1967年，國慶節(jié)后，賀總高燒至40度，吃飯總吐。周總理知道后囑速送三○一醫(yī)院治療，但遭到江青反對，只好送到二六七醫(yī)院，安排住在傳染科。二六七醫(yī)院歸警衛(wèi)一師管，平房，一刮風(fēng)全是土。住院時，楊德中和警衛(wèi)一師的人去探視他。出院后，楊德中為燒暖氣又去看了賀總，同時帶來了總理親切的關(guān)懷和問候�？偫碚f，山溝里的溫度低，比城里涼，要早燒暖氣�？偫硎桥沦R總再感冒。賀總緊緊握著楊德中的手激動地說：“聽到了總理這親切感人的話，就好象見到了總理一樣�！辟R總非常感激總理對他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。此后，我們和總理的聯(lián)系就中斷了。

　　賀龍被列為專案審查對象，我們完全落入了林彪一伙的魔掌。林彪一伙更加緊了對我們在政洽、生活和醫(yī)療等各個方面的迫害。實際上，他們不是在整賀龍一個人，是在整周總理。在臨離西華廳時，我悄悄地把西華廳的電話號碼記在了手心里，以備日后有急事時和總理取得聯(lián)系。到象鼻子溝后，開始楊德中常去，還沒感到?jīng)]電話的困難。自和總理斷了聯(lián)系后，才感到?jīng)]電話的困難。賀龍曾叫我悄悄地去看看哨兵的電話，能不能趁他們不注意時，把電話撥出去。一看才知，哨兵使用的是手搖電話，我們連電話也撥不出去了，和總理再也聯(lián)系不上了，心里真難受�。≡诖�，我們一直住到1969年6月9日賀總被迫害致死。賀總?cè)ナ篮�，沒有哀樂，沒有花圈，沒有黨旗，沒有同志和戰(zhàn)友，只有一條白色的床單覆蓋著他那魁梧的身軀。賀總的遺體是被秘密火化的。

　　賀總含冤去世后，我又回到了象鼻子溝。林彪一伙對我的迫害并未終止。他們先用木板把窗子釘死，不讓陽光透進來，日夜用大燈泡照著我，不能入睡。而后又把我押送到頤和園旁邊的北京衛(wèi)戍區(qū)警衛(wèi)一師四連。繼之又把我押送到貴州省某空軍干校，進行了殘酷摧殘。

　　約在1971年10月的一天，北京來了兩個人。其中一個人說：“你是老薛吧？”怕我沒聽清，又稍抬高聲音說：“你是不是薛明啊？”我疑惑地望著來人，沒吭聲。另外一個人說話了：“你別緊張，我們不是他們那伙的。林彪和葉群叛國出逃，已摔死在蒙古了。他們完蛋了�！甭牭竭@里，我趕緊拉著他們的手說：“你們不是一伙的？”他們親切地說：“是周總理讓我們來找你的。為尋找你，我們四處查訪，幾乎跑遍了整個中國�！币宦犑侵芸偫砼伤麄冋椅业�，熱淚頓時流下來了。他們告訴我：“葉群的一些事你知道，賀總最后的日子里，也只有你在他身邊。周總理要你把賀龍同志遭受林彪一伙迫害的情況，原原本本寫出來，報告中央�！蔽倚睦餆岷鹾醯模�可盼到這一天了�；貋硪院螅�我眼含淚水，寫寫停停，到1978年終于寫好了《向黨和人民的報告》。有一次，鄧大姐聽我講完報告的內(nèi)容后說：“這些材料要是總理聽到了，他會非常難過的�！�

　　回到北京后，國務(wù)院安排我住在新疆辦事處。周總理派科教組組長劉西堯看望我。他說：“我代表總理，向你一家問好。希望你一家團圓�！痹谥芸偫淼年P(guān)懷下，不久，我和失散五年的孩子們也團聚了。和兒女團圓時，我沒有給孩子們留下一個挨整的印象，而是覺得心里踏實了，覺著賀總平反有希望了。

　　毛主席、周總理、朱德委員長等老一輩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家，都非常關(guān)心賀龍的平反昭雪問題。在一次中央會議上，當(dāng)講到賀龍同志時，毛主席連聲說：翻案、翻案、翻案！1974年毛主席和鄧小平同志談話時說，要給賀龍平反。鄧小平同志立即在政治局會議上作了傳達。

　　1974年底，中共中央發(fā)出了為賀龍同志恢復(fù)名譽的通知，推倒了林彪一伙強加在賀龍同志身上的一切誣蔑不實之詞。

　　賀總平反前，總理讓鄧大姐的秘書打電話給我，詢問“要找一找賀總的骨灰在哪里！”做為賀龍的親人，我是多么希望能夠找到��！此后，鄧大姐還曾兩次來我家中。第一次來，了解我和孩子們的生活及健康情況，雖沒明說要給賀總平反，但鄧大姐來本身就是個態(tài)度，希望就很大了。鄧大姐第二次來我家，帶來了總理的問候，希望我保重身體，不要太難過，要向前看。鄧大姐還說，舉行賀龍骨灰安放儀式，不登報，是中央的意見。我說：中央怎么決定，我就怎么辦。

　　1975年6月9日，在賀龍逝世6周年的時候，中央舉行了“賀龍骨灰安放儀式”，那天，總理抱病去參加了。事先，鄧大姐來電話打過招呼，說：“總理也許來，若來了，你們雙方要控制些感情�！蔽覍⒋蠼愕脑捀嬖V了親屬們。我和兒女們剛進休息室不久，就聽到了在休息室外總理的聲音。他大聲喊我：“薛明，薛明�。　遍T被推開了，總理走進來，我急忙迎上去�？偫砭o緊地摟著我，聲音顫抖地說：“薛明，我沒有保住他�。《�6年了，老總的骨灰沒能移到八寶山公墓，我很難過��！”說著，眼淚籟籟地流了下來。我望著總理那被病折磨得消瘦的臉頰，激動地只說了一聲：“總理，我感謝你對我們?nèi)�家的關(guān)懷�！�…”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。這時，我的女兒曉明走過去，說：“周伯伯，你要保重身體呀！”總理抬起頭來，緩緩地說：“我的時間也不長了！”頓時，整個休息室里一片哭聲。這是周總理生前最后一次參加悼念活動。周總理嚴肅地站在賀龍同志的骨灰盒面前，連續(xù)向賀龍鞠了7個躬。周總理代表黨中央為賀龍同志致悼詞。周總理說：“賀龍同志是一個好同志。在毛主席、黨中央的領(lǐng)導(dǎo)下，幾十年來為黨為人民的革命事業(yè)曾作出重大貢獻。”“賀龍同志的逝世，使我們失去了一位老同志、老戰(zhàn)友，是我黨、我軍的重大損失�！甭犞�這深情的話，我抬起淚眼，望著賀龍的遺像，在心底里默默地說：賀總，總理了解你。人民愛戴你。黨信任你。你和其他老一輩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家將永遠活在人民心中，你們的遺愿將會變成燦爛光輝的現(xiàn)實。

　�。ㄠ嵤缡|、劉春秀訪問整理）

　　《不盡的思念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