罕見！周恩來一生四次痛哭！【4】

　　靠這個辦法，才攔住周恩來沒有馬上走。辦過手續(xù)，向董必武聯(lián)系后，大家都知道攔不住了，第二天一早就來車接周恩來回紅巖村。

　　下車時，周恩來已經(jīng)感覺到氣氛不對，臉色變得蒼白，也不多話，匆匆奔向辦公室。他過去走路快，但現(xiàn)在刀口沒全長好，這樣的急步令人擔心。我想追上去挽扶，被他甩開了，一溜小跑似地進了辦公室。

　　鄧穎超聽到響動，正迎出來，周恩來已經(jīng)搶先一步跨入辦公室，一眼看到鄧穎超臂上的黑紗，猛地停下腳步，恰似面前突然橫出一道萬丈深淵，仿佛再走一步就會墜入黑沉沉的淵底。

　　片刻的驚愕，那沉甸甸的寂靜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。周恩來那濃黑眉毛下的兩只本來十分精神的兩眼剎那間變癡變僵，直瞪瞪地望著鄧穎超，凝固了。好像很久，又像只有兩三秒的時間，當鄧穎超臉上浮起一種歉意而又悲痛的神情欲有所言時，周恩來才猛抽一口氣，從惡夢中驚醒一般，目光忽然惶恐地戰(zhàn)栗了，他的嘴唇抽搐著，睫毛抖得厲害，好像內心受到猝不及防的巨大沖撞，全身都跟著顫抖起來，終于從胸腔里沖出一聲：

　　“怎么，怎么回事？”周恩來從來不曾這樣失控失態(tài)地顯出慌亂，以致于鄧穎超難過地低下頭，沒有敢說出話。周恩來已經(jīng)左右扭動著頸項，連續(xù)問著：“出了什么事？到底出了什么事？”

　　其實，以周恩來的聰明，早已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，他只是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這一悲痛的現(xiàn)實。

　　“老爺子……去世了�！编嚪f超終于小聲地說了一句。

　　周恩來的身體一陣悸顫，隨即搖晃一下，我忙扶住他左臂。他沒有感覺，兩眼仍然癡癡的，好像還無法接受這一現(xiàn)實。鄧穎超繼續(xù)小聲說：“中風，很快就不行了，三天前去世的……”

　　周恩來靜靜地站著，嘴唇微張著一直在顫栗，凝滯的眼睛里慢慢地沁出一眶淚水；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，并且越來越清晰，那是鼻腔和喉嚨壅塞的原因，這種粗重顫動的呼吸終于變成抽泣呻吟的節(jié)奏，淚水已經(jīng)盈滿眼眶，泉水一樣漫溢下來，豐饒地淌過灰白的面頰。

　　我在心里叫著：周副主席，你要節(jié)哀，要注意身體啊。但我一句也說不出口。皖南事變時我見過他哭，但這一次的哭與那一次不同。究竟不同在哪里？我一時還說不準……

　　驀地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(fā)生了。

　　“嗚——”我聽到一聲長長的凄哀的號哭，周恩來的手捂到臉上，仿佛流淚已經(jīng)無法減輕內心尖銳的痛楚，他終于松開喉嚨，大放悲聲，并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。

　　在場的人，有的驚愕，有的慌張失措，有的難過地跟著一起掉淚。我也流淚了，因為我終于聽出這一次的哭聲與以往的不同。這是大忠大孝的哭聲，帶著我們民族的濃厚氣息，帶著傳統(tǒng)和倫理道德的力量，凝聚了五千年文明的氣勢，猛烈地迸發(fā)而出。這哭聲使我心靈震顫，生出一種悲壯的轟轟烈烈之感；望著痛哭失聲的周恩來，我忽然對我們的民族，對我們的黨，對我們黨的領袖生出一種新的深刻一層的認識。我隱約明白了一個道理，中國共產(chǎn)黨之所以能團結人民，之所以有長盛不衰的力量，成為凝聚人民和民族的核心，極重要的一條原因就在于她繼承和發(fā)揚著我們民族優(yōu)秀的文化傳統(tǒng)和人類五千年所創(chuàng)造的一切文明……

　　鄧穎超大姐和幾位同志趨前勸慰，扶住周恩來不讓他躺倒在地。周恩來坐在地上，兩只腳前后捯動，突然地抬起頭來。悲痛、怨懣、懊悔、憤怒在剎那間爆發(fā)出來，淚飛如雨，斥聲似火：

　　“你們沒爹��？你們怎么能這么做？啊，嗚嗚，他是我父親！”哭聲斥責聲此起彼伏，連續(xù)不斷：“我父親死了你們封鎖我，馬克思主義也沒說不要爹！馬克思主義也不能說親生的父母都不要了，嗚嗚……”

　　鄧穎超不敢再勸，也勸不了，趕緊叫來董必武。董必武不安地上前說：“恩來同志，我們本意……”

　　“你沒有爹��？”周恩來痛哭失聲：“嗚嗎……你們搞封鎖，我父親死三天你們不通知我一聲，他是我父親！嗚嗚，不敬父母，不忠不孝，那算什么共產(chǎn)黨員？��！”